第十六章 长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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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“哎呀”低叫一声,脸红得翻身跳下地,将地上的衣物捧起一堆挡在胸前。
  
  “哧——”寂静了好久,代善忽然笑出声,我红着脸悄悄回过头,却见他歪在炕跟我招手。
  
  “我没吃饭……”我可怜兮兮的蹭过去。
  
  真是糗大了,有哪个人会像我这样煞风景的?!
  
  “嗯,我去叫人帮你准备晚饭……”他搂住我,声音喑哑,“让我再抱会儿,别动……别动。”他极力平缓呼吸,过了好一会儿,才松开我,从我捧着的衣物中拣出我的肚兜来,温柔的替我系上。
  
  我羞得全身都红了。
  
  “快把衣裳穿上吧,不然你娇媚害羞的样子太容易引人遐想……”他笑吟吟的望着我,眸光温柔如水,笑容竟带着点儿蔫坏,“再这么下去,我不保证我还能不能坚持做个君子……也许我会顾不得喂饱你的胃,而先吃了你。”
  
  天哪!这是我认识的代善吗?是我认识的那个既腼腆又纯洁的孩子吗?我晕了,只觉得他那既暧昧又亲昵的话语已经如坛陈年老酒,将我灌醉。
  
 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穿上衣服的,等我回过神来时,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已然收起,桌面上整整齐齐的摆了四样干粮点心,外加一碗红豆粥。
  
  我真是饿昏头了,当下连筷子都不及拿,抓了只饽饽便拼命往嘴里塞。
  
  “小心些,慢点……”
  
  我点点头,没空说话。
  
  “还记得吗?我以前曾向你允诺过,终有一天会和你同桌吃饭……”
  
  我愣了愣,回想,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。于是我又点点头。
  
  “既然那么爱吃我家的饭菜……不如,你嫁给我。”他一把握住我的左手。
  
  嚼动的嘴停了下来,我含着满嘴的食物,僵硬的回过头看他。
  
  “好不好……嫁给我?”他眼眸中透出真挚的情义,让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。
  
  怎么能好呢?别说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,就算我命长长久久,会脱离命运的安排在这里待上四十年,五十年,那也不可能。
  
  努尔哈赤肯放我自由,但这个自由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自由,那是建立在我是在他视线范围内活动的自由,一旦我逾越了这道底线,他肯定会暴怒发飙。
  
  而代善是他的儿子!所以……成亲之事更是不能!
  
  “我们……像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?”嚼着米粒,我含糊的说,眼睛撇开,没敢去看他的表情。
  
  “我们会在一起的!”代善轻轻的说,“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……我可以等,你愿不愿意等待那一天?”
  
  我知道他指的是等待摆脱掉努尔哈赤的那一天,可是他却不知道,在摆脱努尔哈赤之前,我早就已经不在了……
  
  我咬咬唇,不忍心说出过于残忍的话来伤他的心,于是点点头,冲他婉然一笑:
  
  “好!”
  
  对镜细细观测了半天,发觉果然岁月无情摧人老,前几年还是稚气未脱的小女孩,如今竟已长成鲜花般娇艳成熟。
  
  捏了捏脸颊上的皮肤,手感依然弹性十足,嫩滑细腻,我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  
  “葛戴。”
  
  “是,格格有什么吩咐?”她在我身后用梳子细细的梳理我一头及臀的长发。
  
  “你会不会梳把子头?”
  
  她持梳的手顿了顿,困惑的问:“会,以前在家给额涅梳过……格格,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
  
  我冲镜子里的她盈盈一笑:“那你今日便替我梳个两把头吧!”
  
  “格格!这把子头是……”她急了。
  
  “我知道,我没想嫁人。”我随手从果盘里捞了只苹果,一口咬下,“不过,你家格格我不已经是老姑娘了嘛,反正虚岁我也满二十了,不打紧,你且替我盘髻吧!”
  
  “格格……”葛戴眼圈红了。
  
  “怎么了?”
  
  她哀怨的看着我:“格格若不是被贝勒爷所累,早该儿女承欢膝下了……”
  
  “噗——”满嘴苹果喷了出来,呛得我连连咳嗽。
  
  葛戴随手替我拍背,幽幽的说:“贝勒爷也真是,拖了那么多年始终没把格格正式娶进门,现如今眼看着格格一年大似一年,却仍是不闻不问的撂在这里。若是当真恩宠已薄,便该让你回娘家,重新许一门亲才是,好歹……”
  
  “咳!咳咳!”我满脸通红。
  
  这丫头的想像力可真是丰富!我转身扑向桌上的茶壶。
  
  “格格!其实这还是得怨你,你若是能像阿巴亥那样,在贝勒爷跟前多使些力,不像现在这样无所谓的……”
  
  “停!”灌水顺了口气,我对她摆手,“姑太太,我算怕了你了……”我在她跟前一屁股坐下,指着自己的脑袋说,“赶紧弄好是正经……”我顿了顿,狡黠一笑,“今晚我要去赴宴——内栅的家宴!”
  
  葛戴茫然的愣了三秒,忽然噫呼一声,惊讶的捂住了嘴。
  
  趁奴才进去报讯的罅隙,我扒着窗棂,透过细缝往内瞧。满屋子暖气融融,歌舞升平。
  
  一瞄眼,便清楚的看到一群身着锦袍的阿哥们端坐其中——三阿哥阿拜、四阿哥汤古代、五阿哥莽古尔泰、六阿哥塔拜、七阿哥阿巴泰、八阿哥皇太极、九阿哥巴布泰,五岁多的十阿哥德格类坐在最末。
  
  怎么居然没有看到女眷?
  
  努尔哈赤的福晋和格格们居然一个都没在?
  
  我不禁有些犹豫了,怪只怪自己来之前也没打听得真切,今晚这场宴会若需女眷回避,我这样冒冒失失的闯了来,岂不尴尬?
  
  正踌躇着要不要退回去时,忽听里面砰地声响,竟似什么东西被踢倒了。我连忙睁大眼睛好奇的使劲往里瞅,却见原本坐着的努尔哈赤站了起来,他的座椅正倒在他身后。
  
  那名替我报讯的奴才正恭身站在他身边瑟瑟发抖。
  
  我吓得连忙缩头,正打算赶紧闪人,里面已是一阵脚步声奔出。面前的光线陡然一暗,头顶有团阴影罩下,我缩着肩膀抬头,正对上努尔哈赤一双深邃的眼眸。
  
  看来是我情报有误,今晚果真并非是寻常家宴,事到如今,除了硬着头皮上,已是别无他法。
  
  “东哥给爷请安。”
  
  “你怎么来了?”
  
  我凉凉的一笑,故意装傻:“原来这里是我不能来的。”低下头,平静的行了个礼,“那么东哥告退就是了……”
  
  “既然来了,又何必急着要走?”他沉着声,忽然扳过我的肩膀,不由分说的将我拖进门。
  
  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,我心里窃窃的笑,这可是你硬拖我进来的,不是我非要来的。
  
  沿途经过皇太极身侧时,我匆匆瞥了他一眼。那双眼眸深沉幽暗,隐晦莫测,俊秀无比的脸上犹如覆着三尺厚的冰层。
  
  “东哥!”一个陌生的声音吃惊的喊出我的名字,我下意识的转过头,往声源处望去。
  
  竟然是他!
  
  布占泰!
  
  一别经年,再见他时,发现他也已非当年那个锋芒毕露的男人,俊朗的脸上多了一分沉稳内敛。
  
  他怔怔的看了我一会,忽而唇角扬起:“呵,果然是你啊!”随后转向努尔哈赤,笑意更浓,“几年不见,东哥真是愈发有女人味了。”
  
  努尔哈赤搂着我的肩哈哈一笑。
  
  我眉心一蹙,正想将他的狼爪拍掉,忽觉侧面有道凌厉的目光朝我射来。
  
  我抬头。
  
  然后,咧嘴大笑。
  
  果然在这——乌拉那拉阿巴亥!
  
  她就坐在主位边上,穿了身绯红色百蝶花卉纹妆花缎丝袍,许是方才喝了些酒,小脸由内向外透出一种水灵灵的嫣红,一双大眼睛明亮得犹如黑夜里的星星。
  
  “原来阿巴亥格格也在……”我嘴上这么说着,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瞟了努尔哈赤一眼。努尔哈赤忽然敛起笑意,搁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按了下。
  
  “东哥……姐姐好。阿巴亥给姐姐请安。”她弱不禁风似的站起身,微微一晃,似乎已是不胜酒力。
  
  好丫头!前几天还口口声声喊我“姑姑”来着,这会子突然就改了口,还一脸的骗死人不偿命的忱挚友爱……
  
  要不是我跟她关系早就搞僵,差点就被她骗过去了。
  
  我眼珠一转,已笑着说:“妹妹客气了。”伸手扶她,她原本正趔趄着要往努尔哈赤怀里倒,被我这么一拦,顿时僵在原地。
  
  我的手在她右手腕上一搭,指尖触到一件冰凉的硬物,低头一看,却是一串翠绿的碧玺手串,一共十八粒相同大小的碧玺翠珠,底下一颗碧玺佛头相连,穿了三颗小东珠,再往下缀了个结牌,上嵌一圈钻石,中间镶了枚红宝石。结牌底下又缀了缨络,绥子上仍是串了两颗东珠,与碧玺同样一般大小。
  
  我暗自冷笑,扶着她将她往努尔哈赤怀里带:“爷!阿巴亥妹妹醉了,您可得多多怜香惜玉才是。”
  
  努尔哈赤抿着唇不说话,阿巴亥被我推向他怀里的同时,他竟往斜边上跨了一步,一把将我拉到身边,摁着坐上了他的座位。
  
  “你饭还没吃,哪来那么多废话!”
  
  我掩唇吃吃的笑。方才余光瞥及,阿巴亥险些摔趴到地上,若非她身边的一个端菜的杂役见机快扶了她一把,她哪还能站在那里,冲我横鼻子竖眉毛的?
  
  “啪!”
  
  我惊讶得眼睛瞪得老大!阿巴亥竟然不思感恩,反手给了那杂役一巴掌,怒目而斥:“不长眼的东西!”
  
  呵!什么叫指和尚骂贼秃,我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。她分明是骂给我听的嘛。
  
  “阿巴亥,怎么了?”布占泰沉声问。
  
  打骂奴才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但是如此动静,若非歌舞声乐之音掩盖住了她的叫声,必将引来众人瞩目。
  
  “额其克!这奴才……这奴才……”她那莲花指颤颤的指着那杂役,眼眶里竟已委屈得饱含热泪,“他刚才对我……”
  
 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,布占泰沉着脸不说话,回过头去看主人家。
  
  努尔哈赤面不改色,不徐不缓的说:“来人!把这没规矩的东西拖下去,砍去双手!”
  
  那杂役惨白着脸,待两名侍卫过来拖起他,他吓得浑身颤抖,凄厉的嗥叫:“格格……格格!饶命——爷饶命——主子——”
  
  努尔哈赤无动于衷,满屋子的阿哥们没一个吭声的,我只能求助的瞥向皇太极,却发现他正低头悠然的吃着菜,好似根本没看见这里发生了什么。
  
  那名杂役就像头待宰的牛犊般嚎叫着被拖走,我心里一颤,直觉得便要站起来,可是肩上一股大力压下。
  
  努尔哈赤站在我身后,他的手仍搭在我肩上,冷峻的脸上一无表情。
  
  “你……”
  
  我肩膀一动,他俯下身子,漫不经心的在我耳边低声吐出两个字:“求我!”
  
  我一怔。他什么意思?
  
  “我知道你不会忍心眼睁睁看着那狗奴才死……想我饶他,你便求我。”他的眼中闪动着残忍的笑意。
  
  眼看杂役已被拖出门槛,正歇斯底里的用双手扒着门框做垂死挣扎,侍卫们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,他脸色惨白,表情惊恐凄厉。
  
  “好!”我想也不想,立马答应。
  
  如果我的自尊能换回一条人命,我不会有半分的犹豫和顾惜,毕竟,那是一条真真实实的性命,无关贵贱等级。
  
  努尔哈赤嗤地一笑,大声说:“慢着!”
  
  侍卫们停下动作,那杂役瘫软在地上,惊魂不定:“主子饶命!主子……”
  
  “今儿个是我建州与乌拉再定姻亲之好的日子,不能叫这狗奴才搅了喜气。罢了,先拖下去杖责二十,拘起来容后发落!”
  
  “是!”一干侍卫应了,将哭得已然脱力的小厮拖出门去。
  
  我脸色稍和,转眼看阿巴亥,那张绝丽的小脸上竟透出一层怨气,见我望来,随即收起,仍是嘤嘤的拿帕子不住的拭着眼角。
  
  真没见过有哪个女孩子似她这般工于心计的!她与莽古济同龄,可是幼稚的莽古济跟她一比,简直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。
  
  不由自主的,我回过头来搜寻到皇太极的身影,远远的隔着人群望着他,模糊的记起,以前也曾在这个孩子的身上,感受到低龄儿童的可怕和不简单。
  
  没想到,这里竟然还有一个!
  
  皇太极似乎觉察出我正在注视他,忽然仰起头,从座位上缓缓起身,离开阿哥们的席面径直向我走来。
  
  他先给父亲行了礼,没等努尔哈赤开口问他,他竟已带着一脸疑惑的看向我:“表姐,你喊我过来做什么?”
  
  我一愣,这是什么话?我几时喊他过来了?
  
  没等我反应过来,他已磨蹭着在我身边坐下,天真又孩子气的说:“表姐,你是想让我陪你一块用膳是不是?不如你去我那一桌好了,兄长和弟弟他们也很想和你一块玩呢。”
  
  “既是如此……皇太极,你便留下陪东哥说话吧。”努尔哈赤一副了然的神情,他一定是以为我经过方才那件事后心情郁闷,所以喊皇太极过来解闷。
  
  我却清楚的知道,事情没那么简单,皇太极的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又在搞什么花样了。
  
  一时捉摸不透,不过一场风波就此告一段落,之后宾主重新落座,我这才惊讶的察觉原来自己坐了努尔哈赤的主位——这个位置是他强按着我坐的,不关我事,如今他倒是在我右边重新坐了,神情自若,没见有半分不悦。
  
  而皇太极……他坐在我左边,这个位置原先是阿巴亥坐的!此刻站在身后的丫头正是阿巴亥的婢女!他心里明明也清楚的很,偏一个劲的使唤那丫头不停的给我布菜。
  
  看皇太极的样子,只是在恪尽一个表弟的职责,非常的细心温柔,就连布占泰见了也连连夸赞八阿哥如何如何,听得努尔哈赤满面红光,得意非凡。
  
  我却在看到阿巴亥眼中隐隐的恨意中约莫猜到了什么!皇太极这小子……真是太可爱了!
  
  我脸上藏不住欢喜,心里高兴,脸上自然也就笑了起来,阿巴亥的脸色愈发难看。
  
  又过了片刻,皇太极猛地推了我一把,站起大声说道:“表姐,今天是阿玛和阿巴亥德赫么[1]定亲的日子,咱们做小辈的,理应敬上一杯的。”他说得如此认真,就连表情也是一丝不苟,满脸挚诚。
  
  我一口汤没来得及咽下,呛在喉咙里,只觉得又痒又痛,差点没笑趴在桌上!
  
  皇太极向来的习惯是直呼我东哥之名,这次却故意喊我表姐,称呼阿巴亥为德赫么,用意真是相当刻薄。可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,我自然得配合他把戏做足了,于是笑吟吟的站起身,端起酒盅对着努尔哈赤举了举,又对阿巴亥举了举:“东哥祝两位百年好合,白头偕老。”
  
  实在不敢再看阿巴亥那张臭到家的扭曲脸孔,怕自己会忍不住笑爆,忙举杯就唇。正欲一口饮尽,忽然手上一空,耳畔努尔哈赤谙哑着声说:“你不会喝酒。”
  
  那盅酒杯被他重重的往桌上一放,他脸色不佳,似乎隐含怒气。
  
  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他了,难道和皇太极一起戏弄他未来的小妻子,被他识破,所以不高兴了?
  
  我耸耸肩:“那好吧,我以茶代酒也是一样。”
  
  “喝茶就不必了……”他讥诮的望着我,“喝茶不显得太没诚意了么?”
  
  我眉头一竖,喝酒不许,喝茶又不行!那他想干什么?怎么所有话都由他一人说去了?
  
  “姐姐!”娇柔的声音响起,是阿巴亥。
  
  才回头,就见自己面前轻轻搁下两只深口海碗,接着一只白如皓玉的纤纤玉手提着酒壶,徐徐的注满酒水。
  
  “多谢东哥姐姐吉言,阿巴亥先干为尽!”端起其中一只,毫不含糊的仰头喝下。
  
  我惊愕的望着她高高抬起的下巴,那一道柔美中透着坚毅的弧线实在好看得叫人叹息。
  
  “好酒量!”不知何时,努尔哈赤的那群儿子竟然全部围拢过来,方才那声喝彩正是由阿拜嘴里喊出。
  
  我微微一笑,伸手端起海碗的刹那,忽然从三个方向同时伸出三只手,一齐阻止了我——皇太极的手虚悬在上空,努尔哈赤抓住了我的手腕,布占泰按在了碗沿上。
  
  “怎么了?”我笑问。
  
  皇太极最先缩手,接着布占泰深深瞅了我一眼,也将手撤回。只有努尔哈赤,满脸怒意的瞪着我:“你不会喝酒!”
  
  “可是……”我瞟了眼阿巴亥,“阿巴亥格格的美意怎能拒绝?”
  
  努尔哈赤腾出另一只手,端起海碗,仰头喝尽。
  
  我不禁有些动容,其实我并不如他所想,当真滴酒不沾。只是我的酒量不好,酒品也不好,喝多了会变得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,有宏曾嘲笑我是一瓶疯,意思是说我喝一瓶啤酒下去,就会疯言疯语,形如痴癫。
  
  今天我倒真是想让自己喝点酒,然后借酒壮胆,大闹一番,可惜竟不能如愿。
  
  努尔哈赤喝完酒后竟然面不改色,这次连布占泰也喝了声彩。
  
  “阿玛!”阿拜和汤古代等阿哥一齐上前,“儿子们也恭祝阿玛大喜……”
  
  [1]德赫么:满语发音deheme,阿姨、姨母、姨娘的意思。
  
  轮番祝酒,努尔哈赤皆是来者不拒,酒到杯干。
  
  趁着人多混乱,我推了推皇太极,小声说:“我想要那阿巴亥腕上的那条手串。”
  
  皇太极猛地瞪大了眼,见鬼似的看了我老半天:“你魔症了!”
  
  我噘嘴:“又不是真的稀罕,只是气不过……”
  
  “所以今儿个故意跑来找茬?”他冷冷一笑,“你也未免太过幼稚了!”一句话气得差点没把我噎死。
  
  许是见我脸色难看,他稍稍缓和了些:“喜欢那种东西,等我日后攒够了银子买给你……”
  
  “我不是……”
  
  “今儿个已经逾越了。”他打断我的话,轻声叹了口气,“我就知道碰上你准没好事,阿玛保不准已对我起疑……”他目光放柔,“算了吧,能忍则忍,今日你的声势已经全然压在她之上。自打听到你的名字起,阿玛的整个心思便只扑在你一人身上了。”
  
  我脸颊微微一烫。
  
  “难道……你是想勾起阿玛的心思,和阿巴亥争宠到底不成?”
  
 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。
  
  今晚之举,的确是太过冲动鲁莽!
  
  用力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,嫉妒心果然会让人失去理智——诸般凌辱我都能咽下,唯独她对代善做的那件事让我忍无可忍……
  
  看来我真是魔症了。
  
  “呵——”皇太极突然冷冽一笑,笑声古怪,“今儿可真热闹,该来的不来,不该来的倒来了……”
  
  我困惑的顺着他的目光转向门口,只见门前有奴才打起了帘子,一抹石青色的影子轻轻一晃,一道挺拔的身形随之踏了进来。
  
  门口的奴才们恭身打千,他摆摆手,神情有点不耐。平时飞扬桀骜的脸孔此刻却显得有些过于苍白,人也清瘦了许多。没走两步,便闷闷的咳了好几声,面颊上逼出一层异样的绯红。
  
  我正纳闷,皇太极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,死死的攥紧了。
  
  “喂,很痛诶。”我连连甩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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