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 援军

李歆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菠菜小说www.haihaigame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
我看了眼她,将头慢慢转向火光处。
  
  “他……他果然去了。”阿丹珠颓然的坐倒在地,“他怎么那么傻……”她忽然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。
  
  “他会回来的!一定会!”我斩钉截铁的说,安慰她的同时也在鼓励自己。
  
  阿丹珠爬起来,趴上栏杆远眺,过了好一会儿,忽然噫呼惊叫:“那是……常柱和胡里布……”她抓紧我的胳膊,拼命跳脚,“是常柱和胡里布——”
  
  “是什么人?”
  
  她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:“是乌拉的大将!他们很厉害的……哥哥……哥哥……”她颤声抽噎,肩膀耸动。
  
  屯寨内黑烟滚滚,直冲云霄,厮杀声却越来越弱……我攀住栏杆的手抖得厉害,几乎快支撑不起自己身体的重量。
  
  乌克亚!乌克亚……你可千万不能有事!
  
  泪水渐渐漫上眼眶,这时眼前突然一花,一团红艳夺目的光芒冲入我的眼帘。我揉揉眼,几乎以为自己看花眼,阿丹珠却已然叫道:“那是什么?”
  
  红色的旗幡!红色的……在那个刹那,我脑海里竟荒谬的浮现出抗战片中飘扬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空,屹立不倒的五星红旗,那种陡然间涌出的得救的狂喜让我兴奋得血液倒流。
  
  “正红旗的旗幡!是建州的正红旗——”我激动得大叫大嚷,转身抱住阿丹珠泪流满面,“是他们来了!是建州的援兵来了!我们有救了!瓦尔喀有救了!斐优城有救了!乌克亚……乌克亚……”
  
  “正红旗……真的是建州的援兵来了吗?”阿丹珠不敢置信的望着我,喜极而泣,“是真的吗?我们有救了?”
  
  “是真的!是真的!是真的!”我转身冲下楼,步子迈得急了些,在最后几级台阶竟踩了个空,一个骨碌栽到了楼底。
  
  “步姐姐!”
  
  我脑袋有点发晕,忍痛爬了起来:“没事!没事!不打紧!阿丹珠,你快去告诉你阿玛,让他召集全城老少全部人力,打出城去!快……”
  
  阿丹珠满口答应着去了,我揉着摔痛的右膝,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。蓦地,脑子里灵光一闪,我不由僵住了。
  
  正红旗!那不就是……心脏怦怦怦怦剧烈跳动起来,我压抑的张嘴呼气,心乱如麻。
  
  是他吗?是他来了吗?我该怎么办?
  
 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,也不知过了多久,只听得周围凌乱的脚步不断,然后是一阵阵欢呼声。我猛然回过神,发现这时城门已然大开,斐优城内的百姓夹道欢迎,建州将士正雄赳气昂的进入内城。
  
  迎风飘动的一幅幅白色旗幡,让我的心再次受到无比的震撼!
  
  怎么还有正白旗?!
  
  目光一掠,我随即在骑兵中找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。
  
  浓眉大眼,憨态可掬的笑容,正骑在马上向周边的瓦尔喀族民挥手致意——我的眼眶一下就湿润起来,笨扈尔汉,那种傻傻挂在脸上的招牌笑容真是常年不变,明明年纪已经不小了,怎么还是一副傻憨可笑的模样?
  
  视线往他边上一扫,我又看到了费英东,这下子眼泪可当真藏不住了,唰地滚落下来。幸好周围的人都在激动的尖叫,有的喜极而泣,泪流满面,我夹在其中也算不得举止突兀古怪。
  
  我默默的低头,不着痕迹的溜回自己的小屋呆着,只觉得内心一阵紧张,一阵忧虑,当真百感交集。
  
  入夜时分,阿丹珠果然找来了,人尚未进门便已嚷嚷开:“步姐姐!步姐姐!晚上阿玛替建州勇士们接风洗尘,要开庆功宴,哥哥让我叫你一同去。”
  
  我急忙抹去泪痕:“庆功宴?啊……你哥哥他没事吧?”
  
  “没事!哥哥说,幸亏建州的洪巴图鲁及时出现,替他挡开背后偷袭的一刀,要不然哥哥现在早没命了。”阿丹珠兴奋得两眼放光,“步姐姐,你听说过洪巴图鲁吗?我刚才来时远远的见着他跟哥哥在园子里说话来着。哇!他好年轻,好神气……”
  
  我头顶一阵眩晕,呼吸急促。
  
  洪巴图鲁……我如何不认得?!
  
  “哥哥所料果然不差,建州的淑勒贝勒待人宽厚,有容人之度,你可知道这次他派了什么人来接我们?”
  
  我茫然摇头,其实心中早已有数,只是不敢把那些个熟稔的名字喊出来。
  
  “淑勒贝勒派了他最得力的弟弟舒尔哈齐贝勒,还有他的两个儿子!啊……洪巴图鲁便是他的长子。”阿丹珠忽然红颊生晕,扭捏的小声说,“姐姐,你说如果在庆功宴上我给洪巴图鲁献舞倒酒,他会不会注意到我?”
  
  我猝然回眸,古怪的盯紧她:“你说什么?”
  
  “讨厌啦!”她娇羞的跺脚,“你明知道我说的什么。”
  
  “你……”
  
  “是啦!是啦!”阿丹珠把胸一挺,率直的说,“我是有点喜欢他啦!他长得年轻帅气,又那么英勇能干,是女孩子都会喜欢啊。我喜欢他有什么好奇怪的?”
  
 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,让我瞠目,阿丹珠果然不是一般的格格!我揉着眉心,苦恼的说:“我不是说你……唉,他……他在赫图阿拉是有妻室的……”
  
  “我知道啊!像他这般的勇士,怎么可能还没有妻室?”她笑嘻嘻的往我肩上一拍,“这个我早就知道啦!我可没指望还可能做他的大福晋。我都打听过了,他现在的大福晋是叶赫的格格,他的元妻郭络罗氏又与他有十年的夫妻感情。论身份我或许比不得叶赫那拉氏尊贵,论年数比不得郭络罗氏长久。不过至少……论感情我有自信不会输给她们!我喜欢他,所以如果能让他也喜欢我……以后我要成为他最喜欢的那一个!”
  
  什么古怪逻辑?我无语!阿丹珠是我见过的最洒脱不羁的少女!可是……她毕竟也仍旧是个古代人!她不拘小节,敢爱敢恨,却也不可能脱离这个男尊女卑,一夫多妻的框子去。
  
  真正喜欢一个人,又怎能会不介意和他人分享自己的爱人?怎么可能会那么大方,心无芥蒂?
  
  “步姐姐你在想什么?对了!哥哥让你快些准备,我让我的丫头留下帮你梳头,你还是不会梳我们女真人的把子头哦。”她咯咯娇笑,“不过不会也没关系,你以后……呵呵,你若肯做了我的嫂嫂,自然有的是奴才服侍,什么都不用你动手。”
  
  “臭丫头!”我又惊又气,站起来作势打她,“居然拿我来寻开心,小心你哥哥知道,撕了你的嘴。”
  
  “是是是……”她逃出门去,站在屋门前大笑,“谁不知哥哥现在疼你多过疼我?”
  
  “还胡说?我先撕烂你这张嘴!”我才迈步,她早哧溜逃得个无影无踪。
  
  她留下的那个小丫头怯怯的走了进来,行礼:“奴才伺候姑娘更衣梳妆。”
  
  我收敛起笑容,茫然的转身,任由她摆弄。脱下男儿装,换上长袍、坎肩,然后被动的走到梳妆镜前坐下,望着镜中的人儿换上熟悉的装束,高高梳起把子头,我拢在袖子里的双手缓缓捏紧。
  
  终于……还是逃不掉!
  
  有些事即使刻意去回避,也总不能真正的躲开。既然无论如何都躲避不了,那便直颜面对吧!至少这一次就某种程度而言,努尔哈赤确实是做了件好事。
  
  我叹了口气,从首饰匣内拿出一根最普通的铜质镂花扁方,说:“就用这个绾发吧,其余的除了耳坠,什么首饰都不必再戴。”
  
  忐忑不安的在栅门前徘徊不定,我摇摇摆摆的在原地踱了将近半个小时,仍在犹豫该用何种方式进场才更合时宜。
  
 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,我恰好转身,冷不防的撞上一个人,高高的花盆底子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脚背上。
  
  “唉哟!”一声痛呼,我被吓得跳后一步,忙不迭的打招呼:“不好意思!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我边说边退,尴尬得脸如火烧。
  
  “等等!”忽然有个声音叫出了口,“你是……”
  
  我抬头,惊愕的发现站在面前,对着我呲牙咧嘴的人竟然是扈尔汉,而刚才发话之人,是站在他身后一尺距离的建州将领杨古利。
  
  杨古利,我对他不是很熟,在建州十余载,只见过寥寥数面。但之所以在众人中对他印象格外深刻,是因为当年攻打哈达部时,撇下我最后仓促逃亡的孟格布禄便是由此人亲手擒获。
  
  据闻杨古利乃是野人女真珲春库尔喀部首领贝勒郎柱之子,自打投效努尔哈赤后,屡建奇功,他亦算得建州的一员虎将,骁勇善战,颇受努尔哈赤器重。
  
  愣忡间,扈尔汉眨巴着眼,似乎也认出我来,伸手指着我:“哦……哦……”结结巴巴的“哦”了半天,却没哦出半句整话来。
  
  我噗嗤一笑,歪着头睨他:“哦什么?我记得阿济娜年初就该生了,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?”
  
  “是……是个女孩……”他憨憨一笑,摸了摸后脑勺,一脸的腼腆。
  
  “布喜娅玛拉格格!”还是杨古利头脑清醒,一步跨前,打千道,“果然是格格!格格如何会在这里?你可知贝勒爷得知格格被人掳劫失踪后,心急如焚,几乎焦虑成疾?”
  
  真夸张!我看他满脸一本正经,可是为什么说出的话却那么夸张可笑?忠于主子也不是这般做作的吧?
  
  “如今得见格格平安,真乃万幸……”杨古利缓了口气,脸上慢慢露出笑容。
  
  “嘿嘿,托你的福啊,我们可是又有大仗可打了。”扈尔汉笑得极为畅快,“你可知你叶赫的老哥又把你许给辉发的拜音达礼了?你肯定是不知道的啦!总之,他拜音达礼这回铁定要倒霉了,居然敢跟咱们贝勒爷抢女人……”
  
  许是杨古利嫌他唠唠叨叨个没完,把他往后一拽,追问我:“格格这回会跟我们一起回赫图阿拉吧?”
  
  “我不想回去。”我半真半假的玩笑,“可是……不回去又能去哪?总不能跟了乌拉兵到乌拉城去见布占泰吧?贝勒爷要对付辉发,讲究‘远交近攻’,一时半会儿怕是顾不上到乌拉城去接我呢。我不回去,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?”
  
  “干嘛要跟乌拉兵到乌拉城去?他布占泰算个鸟?走走!不说他,我上了趟茅厕肚子又空了,再回去干他个几斤也没问题……”说罢,催促着杨古利快些走。
  
  “格格是否要去赴宴?”杨古利眼底眸光微微闪了下,若有若无的在探索着什么,表情有些怪异。他不像扈尔汉莽莽撞撞,毫无心机,我想方才的一番玩笑话多少让他对我的印象有些改观——其实我也知道,在许多建州将领眼中,我多半被人冠上狐媚妖女之名,是属于专门蛊惑他们主子的坏胚女人。
  
  “要去赴宴?那同去!同去!”扈尔汉喜出望外,竟一手挽住杨古利,一手拖住我的胳膊,“快点!我肚里的馋虫犯了,再不喝酒,就要我的命了。”
  
  我哈哈大笑,毫无矜持可言:“扈尔汉,我今天跟你干一杯如何?”
  
  隔了一道门,可以感受得到屋内的腾腾热气,我拍了拍冻冰的脸颊,吁了口气,正要摆个优雅的姿态跨进门槛,却没想扈尔汉在我身后推了一把,我竟踉跄着跌进门去。
  
  “喂!大阿哥!二阿哥!快来瞧瞧我找着谁了!”他那超级无敌大嗓门一下子把满场的欢声笑语全给镇住。
  
  我局促不安的挂着别扭的微笑站在原地,寂静无声的厅堂,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,我有些想笑,偏心里涩涩的,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  
  “阿步……”乌克亚诧异的从座位上缓缓站起。可没等他挺直腰板,他左右两边噌地蹿出两道身影,飞快的向我冲来。
  
  “东哥!”
  
  “东哥!”
  
  两个人,两只手,同时抓住了我的左右臂膀。
  
  我唇边的笑容终于僵硬的消失,褚英毫不客气的挥起另一只手打在代善手腕上,啪地声脆响,我的心跟着一跳。
  
  代善没吱声,甚至连眉头也没动一下,他只是沉沉的望着我,那双清冷如水的眼眸透着惊喜、痛楚以及更多的怜惜……他的手仍是执著有力的抓紧了我的胳膊。
  
  “阿步!”就在兄弟二人僵持不下时,乌克亚离开座位走了过来,惊讶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滚了一圈,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  
  “啊……没事!”我打哈哈,暗地里双手用力一甩,试图挣开他二人的束缚,可是使的力对他们似乎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。
  
  我火气升腾上涌,刚要发飙,忽然右臂上一松,竟是代善不动声色的将手拿开了。我匆匆一瞥,不敢再去接触他的眼眸,头稍稍往左一偏,对上了褚英幽暗深邃的瞳眸。
  
  “撒手!”我呲牙低吼,摆出一副他再不放手我就立马咬人的恶毒姿态。
  
  他眸光一暗,心有不甘似的缩回了手。
  
  于是,我重新回过头来,换上一张无比开心的大笑脸迎上乌克亚:“没事!两位爷跟我闹着玩呢。乌克亚,我们喝酒去。”
  
  我正想上前挽他,忽然斜刺里人影一晃,褚英有意无意的竟插到了我俩之间的空档里,慢慢跟着我们走回座位。
  
  我只得假装不知他的用意,在酒席上也尽量不去接触他们兄弟二人慑人的目光,只是和乌克亚谈笑风生。然而一切欢笑的背后负担了太多沉重的郁闷,我忍不住开始喝酒,那种辛辣刺激的酒精经由喉咙下滑入腹,渗透进五脏六腑,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燃烧起来。
  
  一杯接着一杯,我下意识的想将自己灌醉,醉了便可以不用再面对这种既尴尬又别扭的场面。
  
  我从没试着喝这么多酒,脸颊烫得如火燃烧,视力有些飘忽,心跳忽悠着时快时慢,胃里翻腾胀气,难受得有些恶心,可我偏偏就是不醉——我大笑着,说一些连自己都觉得轻佻浮躁的话语,时不时的腻着乌克亚让他讲一些有趣的笑话逗乐。我行为癫狂,然而偏偏理智告诉我,我仍是清醒着的,我知道我在做的每一件事,说的每一句话,包括对面褚英几欲杀人的目光,以及代善悒郁忧心的眼神。
  
  “阿步,你醉了……”终于,乌克亚按捺不住夺下我手中的酒盅。
  
  我嘻嘻一笑,摇头:“我没醉。”
  
  “从来没有喝醉酒的人会承认自己醉了。”褚英磨牙,眼眸凌厉的一瞪。
  
  “嘁!”我自然没好脸色给他看。我喝我的,要你多管?无视于他警告似的目光,我扭头,却无意间撞入了代善温柔的视线中。
  
  心跳霎时停顿。
  
  “够了,东哥……别再折磨自己了……”他的声音分明很低,嘴角只是轻轻的嚅动了下,我却出奇的听得如此清晰明白。
  
  心里原有的那道裂痕终于又被生生撕开,我能听到伤口滴血的声音,鼻子一酸,眼泪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。我随即趴在桌上,头枕着胳膊悄然拭去眼泪,闷闷的说:“我醉了……”
  
  “我叫阿丹珠陪你回去休息,可好?”乌克亚轻声询问。
  
  我点点头,身子酸软得不想动弹。
  
  一会儿乌克亚找人去把阿丹珠唤了来,我被两小丫头扶着,脚步虚浮的正要离开,忽然背后被人重重拍了一下,痛得我险些大叫出来。
  
  “东哥格格!你还欠我一杯酒咧!”
  
  我回头,扈尔汉正咧着嘴对我笑,手里高举着一只硕大的青瓷海碗。
  
  “扈尔汉!”褚英暴跳如雷。
  
  “干什么?”扈尔汉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,微醺的脸上竟也有股与生俱来的倔强。
  
  费英东和杨古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,拉住了已有七分醉意的扈尔汉。
  
  “做什么?做什么……我哪里醉了?我不过想要和东哥格格干一杯罢了……她答应过的……”
  
  我的头有些胀痛,眼波瞄到桌面上的一碗酒,顺手端起:“扈尔汉!我答应了你的,自然说到做到!”作势敬他,然后在众人惊呼声中仰头灌下。
  
  冰冷的酒水顺着我的下颌滑进我的衣领,我感觉体内像是要炸裂开。呵出口气,我扬了扬空碗,扈尔汉瞪大了眼,翘起大拇指大叫了声:“好!”也将手里的海碗凑到嘴边,仰头干尽。
  
  一片轰然叫好声中,我脚下一软,若非两丫头机灵,我倒钻到桌子底下去了。
  
  “东哥……”
  
  “东哥……”
  
  “阿步……”
  
  视线开始模糊,瞧不清谁的脸在我眼前晃动,我伸手胡乱的摸了一把,手感不错,胡渣子刮得很干净,没有扎手的感觉。
  
  会是谁呢?我喉咙里咯咯逸出一声轻笑。管他是谁呢!
  
  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,我听见阿丹珠用困惑的声音在问:“你们……叫谁东哥?东哥是谁……她?她明明是步姐姐嘛……步姐姐便是步姐姐!还有哪个步姐姐?步悠然姐姐啊……”
  
  我黯然苦笑,谁会关心步悠然的存在与否?他们一个个争着抢着要的不过是东哥而已!
  
  翌日从床上爬起时,只觉得头痛欲裂,身旁服侍的小丫头眼神怪异,似乎强忍着想笑,偏又不敢放肆。我困惑不解的纳闷到晌午,阿丹珠终于姗姗而来,一进门看到我在喝茶,竟猛地发出一声尖叫:“步姐姐——”她的声音异常尖锐恐怖,竟吓得我一口茶水噗地喷了满桌子。
  
  她急匆匆的进门,一把抢过我的杯子,怔了怔,尴尬的笑说:“呵……我以为你在喝酒……”
  
  我狐疑的瞥了她一眼,她突然捧腹大笑,笑得花枝乱颤,只差没直接趴到地上打滚。
  
  好不容易等她笑够了,在我不停的催问下,她才闷闷的憋住笑,搂住我的肩,轻轻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。听完后,我顿时糗红了脸。
  
  原来……我昨晚灌下那碗酒后没多久竟大哭大闹,逮人就骂,将好好的一场庆功宴搅了个一团糟。
  
  一瓶疯!我昨晚上灌下肚的可远不止一瓶啤酒的量啊!悲叹一声,果然酒能误我!现在光瞧阿丹珠打量我的眼神,就可知昨天我疯得有多离谱,可怜我竟是一点印象都没留下。
  
  之后的两日,我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见人,好在大伙都忙着收拾箱笼行囊准备搬迁,倒也没人顾得上再来取笑于我。
  
  据说舒尔哈齐等人在乌克亚的协助下,用了三天的时间,将斐优城周边五百户居民先行收纳,同时致书朝鲜国边镇官员,说明这次出兵没有侵犯朝鲜之意,以示邻邦友好。
  
  到得二月十九,斐优城内家眷收归妥当,瓦尔喀全部族人整装待发。舒尔哈齐命扈尔汉、费英东二人领兵三百人,护送外城五百户族民先行。
  
  我随策穆特赫一家内眷同行,于第二日离开斐优城。
  
  想到终于还是要回赫图阿拉了,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慨。阿丹珠和我坐同一辆马车,一路上她唧唧咯咯嘴里讲个不停,我却忧心忡忡,怎么也提不起劲来。时而掀帘探视窗外风景,总能引来两道灼热的目光,害我心神不宁的赶忙缩头。
  
  乌克亚骑马紧随在马车一侧,若有需要可随时唤他,阿丹珠时不时的掀帘与他讲话,我却窝在车厢内不敢再探头。
  
  自那晚以后,我作为“布喜娅玛拉”的身份彻底曝光,阿丹珠头脑简单,想法单纯,知道与不知道没啥两样,她仍是喜欢喊我“步姐姐”。但是乌克亚……乌克亚虽未明说,但言谈举止间却已与我客套生疏了许多。我虽然清楚这是必然的结果,却仍是免不了感怀难过。
  
  这一日走得甚是顺利,正白、正红两旗分左右两翼随车队扈从,舒尔哈齐则率正蓝旗压后。时近晌午,途经钟城地界,褚英下令全军原地休息,堆灶烧饭。
  
  我没什么胃口,只啃了一块干粮,便草草结束了午餐,正想趁着车队休息,随意走动一下,忽听左翼正白旗中一阵骚动,褚英突然翻身上马,喝道:“整军备战!”
  
  我吃了一惊!
  
  身旁的阿丹珠一脸兴奋,跃跃欲试的叫道:“好啊!终于还是来啦!”
  
  我一把拽住她,惊呼:“你可别再添乱了!”
  
  内眷们惊慌失措的纷纷爬上马车,我一个没留神,阿丹珠竟甩开我的手跑了,我连声惊叫,她只是笑着冲我喊:“你放心!我只想在他身边看他如何杀退乌拉人……有他在,没人能伤得了我!”
  
  我一震,半天才反应过来,她说的那个“他”是指褚英!可褚英早带着五百正白旗士兵冲到前面去了。我脑子一阵犯浑,心里一急,目光自然而然的在人群里搜索起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  
  可是……没有!他居然也不在!
  
  “乌克亚!乌克亚!”情急之下,我只能一路小跑的去找乌克亚,可是乌克亚为了安抚随行族民亲属,早不知闪到哪里去了,“乌克亚——”
  
  一人骑马踱到我身旁,弯腰:“格格不必惊慌,请回到车上去吧。”
  
  我抬头,见是杨古利,脱口问道:“代善呢?他在哪?”
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